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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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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章

二月,南極洲。

晴朗天氣,風和日麗。

冰川綿延萬裏,海面蔚藍,陽光照射下,冰層晶瑩剔透,閃爍著鉆石般的光澤。

江與臨身著亮色沖鋒衣,從直升機上跳下來。

這架直升機是禦君祁手下的怪物們準備的,來南極裝備也是。

江與臨本以為備齊這些東西需要不少時間,沒想到怪物們效率奇高,得知神王殿下要遠赴南極,紛紛主動前往廢棄的人類城市搜尋裝備,只用了三天便帶著東西回來覆命。

怪物們十分敬畏這位年輕的新王,侍奉得盡心盡力。

於是,僅僅不到一周時間,江與臨和禦君祁就已經站在了南極洲的凍土之上。

記憶中的坐標位置是一片巨大冰湖,那裏不具備停靠直升機的條件,況且南極天際變化無常,為防止直升機被暴雪掩埋,江與臨選擇了一間廢棄的科考站作為落腳點。

他們要先在這裏休息一晚,明早出發去沃斯托克湖。

禦君祁對此並無異議,跟著江與臨走進了科考站。

腳踩在雪地裏,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。

即便在人跡罕至的極寒之地,禦君祁依舊一身輕薄單衣,沒戴圍巾帽子,也不戴護目鏡。

海風刺骨,卷起細碎的雪粒打在皮膚上,刀刮似的疼。

禦君祁曲指在臉上抹了下,腳步微微一頓,緊接著加快腳步,走在了江與臨前面。

江與臨環視四周,警覺道:“怎麽?是有怪物嗎?”

禦君祁轉過頭,斜飛的長眉上沾了雪粒,語氣平淡地突出兩個字:

“有風。”

江與臨拽了拽圍巾擋住臉:“我穿得比你多,不怕風吹。”

禦君祁沒再說什麽,只是默默走在前面,攔住了那撲面而來的凜冽朔風。

在沒有刻意調整的情況下,怪物自身體溫本就偏低,迎風走了一路,等進了科考站宿舍,禦君祁發梢都結了冰。

雖然知道這怪物不會冷,但江與臨還是立刻點燃壁爐,摘下圍巾撣去禦君祁身上的冰雪。

禦君祁說:“我不冷,我就出生在冰原,習慣了寒風。”

江與臨:“是這裏嗎?”

禦君祁站在窗前,眺望著綿亙的冰川:“沒印象,應該不是。”

江與臨半蹲在壁爐前伸手烤火:“全球有冰川的地方說多不多,說少不少,如果深淵真藏在冰山雪原之中,那可真是有的找了。”

禦君祁對什麽深淵不深淵的沒興趣,轉身問江與臨:“你上次來南極也住在這裏嗎?”

江與臨點點頭,眼中浮現幾分追憶之色:“沒錯,這裏曾經是華國的科考站,末世後改造成了怪物磁場觀測點,當時還有幾個工作人員在,現在也都撤走了。”

禦君祁在江與臨身邊蹲下,伸手摸壁爐裏的火焰玩:“你上次和誰一起來的?慕容煊?”

江與臨詫異地看向禦君祁:“什麽慕容煊,那時候我和他還不認識,執行密令是異監委最高等級的絕密任務,我自己來的。”

禦君祁撚了撚手指:“所以你只帶我來過。”

江與臨早已對怪過強的攀比心免疫,斜覷禦君祁一眼:“這又不是什麽特殊的地方,帶你來怎麽了?還有你為什麽總和慕容煊比。”

禦君祁側頭看著江與臨:“我又不認識你別的兄弟。”

江與臨失笑:“我沒什麽別的兄弟了。”

禦君祁吐出一個名字:“薛銘。”

江與臨楞了楞:“他是我在異監委的同事,直屬的下級,當時和我關系好的一共有四個,現在就剩一個了。”

禦君祁警覺道:“是誰?”

江與臨:“翟遠州,代號黑桃,異監委現任指揮官。”

禦君祁問:“薛銘的代號是什麽?”

江與臨垂下眼,望著跳躍的火焰出神:“紅桃。”

禦君祁不知道和誰學會了打牌,對撲克牌還挺清楚的,言語也過分直白,不懂什麽叫委婉,楞頭楞腦地問:“草花和方片也都死了?”

江與臨應了一聲,語氣中聽不出情緒:“嗯,都死了。”

禦君祁的手指在長時間高溫灼燒下喪失了擬態,變成了一條小小的觸手尖,但祂並沒有註意到,仍在打探江與臨兄弟的消息。

“你和翟遠州好嗎?”禦君祁問。

江與臨無語地瞥了禦君祁一眼,拽了下怪物的袖口,把那條都快烤出香味的觸手從火堆中搶救出來。

“你又在心裏偷著琢磨什麽呢?”江與臨手心覆了層冰,握住怪物的觸手冷敷:“手都該烤熟了。”

禦君祁動動指尖:“怪物的皮膚雖然有阻熱效果,但長時間高溫灼烤會讓我喪失擬態。”

江與臨捧著冒煙的觸手,放在嘴邊吹了吹:“這還用你說嗎?我看到了,都烤出鐵板魷魚的味了,疼不疼?”

禦君祁註視這江與臨,突然說:“這是我唯一的弱點。”

江與臨心頭猛顫,震驚地看向禦君祁。

禦君祁繼續說:“在我隱身的時候,用這個方法可以找到我。”

江與臨屏住呼吸,心如鼓擂:“你……你告訴我這個幹嗎?”

禦君祁語調平淡,表面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,實則暗自挑撥是非:“翟遠州不會把他的弱點告訴你,他只會趁你不在偷偷接替你的位置,占有你的權力。”

江與臨無語道:“是我在卸任前,親手把他推上指揮官位置的。”

禦君祁眸光微涼,一計眼刀閃過:“所以你跟他最好?!”

聽到這話,江與臨秒懂禦君祁繞這一圈是為了什麽。

薄唇挑起淺淺的弧度,他忍不住笑出聲來。

禦君祁收回手,故作鎮定道:“你笑什麽。”

江與臨面上神情溫存,聲音也和煦,難掩笑意:“我和你最好。”

禦君祁聽到了最想的話,可第一反應不是高興,而是怔忪。

以祂對江與臨的了解,祂還要再生會兒悶氣,再把話說得更清楚一點,這個笨蛋人類才會知道自己想聽什麽。

可今天,江與臨怎麽忽然這麽聰明,一下子就說出了怪物最想聽的話。

禦君祁喉結上下滾動,脖頸和後背發熱,竟蒙上了一層薄汗。

祂呆呆地看著江與臨,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,只重覆道:“你和我最好?”

江與臨曲指在禦君祁高挺的鼻尖上一刮:“你幾歲了?知不知道只有小學生才會天天把和誰最好掛在嘴邊。”

禦君祁摸了摸鼻子,絲毫沒聽出江與臨的調侃,反而很認真地詢問:“那你上小學時和誰最好?”

江與臨無奈地搖搖頭,起身坐回行軍床上,感嘆:“沒上過學的小孩社會化程度不高,占有欲和攀比心就會格外強,就應該給你們這些怪物都送去念書,省得天天閑得蛋疼,成日裏打架鬥毆,就知道撕咬殺戮。”

禦君祁眉梢微動:“我才沒有整日打架。”

江與臨撐手靠在欄桿上,慵懶道:“所以你很乖了,禦君祁小朋友。”

沒上過學的小朋友很容易滿足於單調的誇讚。

禦君祁抿了抿唇:“我最乖了。”

江與臨又笑了起來,笑聲在胸腔震蕩,回響成禦君祁最喜歡聽的聲音。

祂喜歡聽江與臨說話,也喜歡聽江與臨笑,更喜歡聽江與臨誇祂。

只要能讓江與臨開心,祂可以一直乖。

江與臨最好了。

*

夜裏,氣溫驟降。

科考站宿舍冷得像冰窖,壁爐的溫度根本無法保障整間房子的溫度。

寒風從門縫窗縫鉆進來,呼啦啦的吹動桌子上的資料亂飛。

禦君祁化為一團觸手,遍布整間宿舍,將所有縫隙塞得密不透風。

擋住了門窗,屋內的亮度也隨之暗下來,壁爐的火光成為唯一的光源。

江與臨躺在行軍床上,看著頭頂蠕動的觸手,總有一種躺在怪物胃囊的錯覺。

禦君祁在房頂流淌,觸手交織的縫隙隱約露出那只巨大的紫眸,悄悄看著江與臨。

江與臨闔上眼,紫眸便睜開看他,江與臨一睜眼,紫眸又迅速合上,假裝已經睡著的樣子,於是乎,江與臨總有種再被偷窺的悚然感,可又發現不了什麽端倪。

反覆幾次過後,江與臨終於忍不住問:“你是不是在看我?”

禦君祁條件反射般否認:“沒有。”

江與臨用被子蓋住頭,強行忽視了那種不舒服的感覺,很快陷入夢鄉。

或許是因為睡著前就疑神疑鬼,睡著後江與臨也沒做什麽好夢。

夢中,有一面巨大的鏡子。

江與臨站鏡子前,正在整理著裝。

他身穿指揮官制服,頭戴軍帽,衣著整齊嚴謹,連修長的手指包裹在皮質手套中。

制服肩上繡滿了他的榮譽略章,左臂的刺繡代表異監委指揮官職務,胸前佩戴的金屬徽章彰顯出那卓然於人的權力與地位。

鏡子裏的江與臨面容冷峻,眼神疏離無情。

他擡起手,正了正領帶。

鏡子裏的江與臨沒有動。

江與臨呼吸微窒,倏然擡眸正視鏡中人。

鏡中的江與臨聲音淡漠,卻難掩那命令般的語勢:“來找我,江與臨。”

江與臨指尖微頓,聲音和鏡中人別無二致:“我不會去找你,我不喜歡做指揮官,也不喜歡joker的代號。”

鏡中人換了坐姿,斜倚在異監委那張象征權力的高大皮椅中,單手撐著額角,慵懶篤定道:“你會來找我的,江與臨,你會親手把自己送到我身邊。”

話音未落,鏡面轟然碎裂。

夢境頃刻坍塌。

江與臨猛地睜開眼。

禦君祁似有所覺,瞬息變回人形,從空中落下:“你又做噩夢了?”

江與臨點頭,臉上閃過一絲驚懼:“這個夢很奇怪。”

禦君祁倒了杯熱水遞過去:“別怕,有我在。”

江與臨楞楞出神良久,突然問:“禦君祁,你能控制我嗎?”

禦君祁手一晃,熱水都被晃灑出來:“你說什麽?”

江與臨又問了一遍:“你能控制我嗎?我是說……如果我像陳燼那樣,體內藏著個怪物的意識的話,你應該能發現吧。”

禦君祁伸出觸手吸走被子上的水,非常肯定地說:“你體內沒有怪物意識,怎麽忽然這樣問?”

江與臨揉了揉額角:“糟糕,那我可能是瘋了。”

禦君祁小狗歪頭,眼睛裏恍惚出現一排問號:“你到底夢見了什麽?”

江與臨慢聲道:

“我夢見了另一個自己,他才是真正的指揮官joker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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